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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白领们开始干体力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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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什么工作会是美好的,但这的确是我权衡利弊之后做的选择,意料之中。所以,我选择接受。”

在豆瓣小组“轻体力活探索联盟”里,聚集了不少年轻人。这个小组创立于2022年11月,短短5个月,小组人数将近4万人。在小红书上,“我的体力活初体验”的话题浏览量达到2849万次,年轻人对于职业的“另类选择”也吸引了媒体聚焦。

长期关注“工作”议题的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王行坤认为,这是年轻人的一种自救方案,同时,他们也在试图从工作入手改变自己的生活。

没有门槛的工作

对于白领来说,找一份体力活门槛不高,学历和专业资历不是必要的。

干了7年后,布凌辞掉地产公司工程经理的工作。现在他是一名绿化工,每天修剪绿化带、浇水、施肥。这份工作是他辞职后去楼下遛弯时,和修剪绿化带的工长聊天获得的。洛洛去应聘宠物店美容师,不需要提起她的学历和5年的设计师经验。宠物店在她家楼下,一次散步时,她看到宠物店招人。

体力活上手很快,经过简单的培训,就可以胜任。洛洛的工作主要是给宠物剃毛、洁牙、洗澡。培训一两周后,可以上岗给小动物洗澡。一个月之后,她学会了如何给小动物修剪毛发。这一项技术需要不断练习,如果剪得不够好,可以请技术店长帮忙完善。

2022年9月,谢阿金去新西兰,成为一个“打工度假者”。她选择入职屠宰场,因为那里薪水很高,她被分配成为包装工。培训第一天,她需要认识羊的不同部位。在流水线上的前几天,有人带着教,一个星期之后,谢阿金就熟悉了整个流程。

也有人为了干体力活,搬离城市的中心。在北京的远郊密云区,90后李跃在农场工作。她做咖啡拉花、揉面做面包、手绘蔬菜标识、做新品海报……农场里的工作时间是灵活的,“做累了,就出来溜达”。她在网上下单了一些花种子,准备种在农场的某一个角落里。

70公里之外,是她第一份工作所在地——建国门。现在李跃把它称作“城里的那一份工作”。那是一家设计院,她2019年入职,主要工作是画图。工作体面而稳定,设计院像大学一样,有食堂,有餐补。但不到一年,她就辞职了。

许多年轻人和李跃一样,在辞职之后,没有无缝衔接到职业轨道里,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寻找上升通道。在这样的间隙之中,他们决定去干一份体力活。

“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”

白领的工作变得越来越“卷”了。

洛洛2018年毕业后去深圳工作,工位很拥挤,中午热饭要和别人抢微波炉,唯一的“灵魂休息所”是厕所。布凌负责协调不同单位以推进施工现场进度,白天干活,晚上开会,周末还要加班。

在李跃眼中,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的设计院工作让她恐惧。她想象自己未来的职业道路,只是从并排工位换到独立办公室,但做同样的事,且工时更长,投入更多。要等到60岁退休后,才能去做想做的事情,她感到遥遥无期。

身体最先撑不住。李跃长期坐在电脑桌前,颈椎酸痛,最严重的时候无法转动脖子,画图画得手都僵了。她很害怕,心想:“我还这么年轻,要是瘫了怎么办?”

但在此之前,得到一份白领工作并不容易。

2022年,中国高校毕业生首超千万人,此前一年则突破900万人。在2021年竞争激烈的校招季,211高校毕业生电荷拿到一个很好的岗位,稳定、福利好。同年毕业的谢阿金则体会到找工作的艰难。毕业季时,她每天刷招聘信息,一个月参加了60场左右的校招会,至今,她的硬盘里还保留着一百多份简历,每应聘一个岗位,她会更新简历,花小心思贴上应聘公司的标识。最终,她找到了一份咨询工作,去了上海。

找到工作的欣喜很快就被工作带来的焦虑所替代。

电荷在公司负责培训,本质上是帮助员工学习,却会被认为“给别人增加无意义的负担”,工作内容“不讨喜”。她内向,培训工作却要求她站在台上说话,这让她感到痛苦。

来之不易的咨询工作也成了谢阿金生活的全部重心,每天醒来,脑海里盘旋的是当天的业务、客户的需求、公司的指标、待沟通的专家……压力大的时候,她不敢哭太大声,只能在洗澡时打开水龙头流泪。

写字楼的工作逐渐失去了意义感和成就感,谢阿金只坚持了半年就感到厌倦;洛洛也有同感,互联网电商大促期间,洛洛要坚守到最后一个时间节点,因为需求总在变动,设计的版本也随之改了又改。洛洛感觉累了,“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”。于是,2022年,她辞职了。

十几年间,即使是同一份白领工作,它的价值也在发生着变迁。王行坤认为,一个越理性化的社会,结构就会越复杂,而普通人在这个结构里,作为主体能起到的作用也越来越小。

在白领的岗位上消耗和挣扎过后,许多年轻人把眼光放到了体力劳动上。

干体力活时,工作和休息的界限是分明的。

谢阿金在屠宰场流水线上干活,她动作利落,手上干着活,脑海里可以琢磨其他事情,“我把自己的前半生像放电影一样放完了”。洛洛每天看新闻、听播客,上班时和小狗对话,下班后不需要惦记任何工作上的事情。

体力活在完成的那一刻就显现出价值。2023年2月,24岁的电荷从一家世界500强公司辞职后,去做了“开荒保洁”——将刚装修完、满是建筑垃圾的房子打扫到家具可以入场的状态。每打扫完一间房子,电荷由衷感到开心,她记得有一次,一家四口来验收,小孩子对着干净的房间喊:“哇,好漂亮。”那是她最有成就感的时刻。

王行坤认为,从事体力劳动可以让习得的技能得到较好的发挥,能让年轻人找回自主性,“符合人性”。这些年轻人的选择也在某种程度上颠覆着“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更高级”的传统社会观念。年轻人开始重新反省什么工作值得去做,而不是随着一套既有的观念走。

新的困境

不过,逃离格子间之后,体力活远非一劳永逸的“避风港”。对于真正去尝试干体力活的年轻人来说,这份工作没有想象中轻松。

很多人的第一感受是“累”。电荷连续4天,每天工作10小时左右。收工后,她手腕膝盖酸痛,浑身没力气,最后请假一天进行身体调整。

谢阿金在屠宰场包装羊腿,她去时正好是旺季,每天处理3000头羊。一条羊腿有好几公斤,需要一天七八个小时机械性重复同一个动作。她每天早晨五点半出发去工作,晚上六点多才能回来。下班之后,她的日程仅仅是做饭、洗澡、睡觉,手机使用时间平均每天只有一小时。

做过各种各样的体力活之后,谢阿金很快感到厌倦。她一直在从事很初级的重复性劳动,“感觉自己就是砍菜机器”,而有技术含量的工作,公司会交给老员工做。

钱也是问题。作为没有经验的新人,电荷刚入保洁这一行时收入不稳定,前三个月工资不高,同时还需要自己交社保。连续的工作也让她失去了与朋友外出和交流的机会。电荷感慨,以前的白领工作虽朝九晚五,但“工资混着也能拿到手,现在的工资每一分都要自己挣来”。洛洛换工作之后,收入“断崖式下跌”,她开始精简自己的生活,美发、指甲、睫毛都不做了,奢侈品几乎不买了。

年轻一代的这种选择也会和父母产生冲突。李跃的父母一辈奉行“压力就是动力”的理念,辞职在家时,妈妈对她说:“年轻人物质太丰盛了,闲得有病。”李跃为这样的指责而难过,她说:“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痛苦,我不缺饭吃,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。”家庭自她大学毕业便不再提供经济支持,失业的李跃不得不去寻找工作。在过渡时期,她偶尔会去打零工,同时领一份失业补助。

很少有人将干体力活当作一项长期从事的职业,谈到职业规划,很多年轻人依然感到迷茫。谢阿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。她表示,等这份体力活干得疲惫之后,可能会找一个“体面光鲜”的工作。如果回去做白领,她大概率不会把这几段体力活的工作经历写进简历。

电荷也没有长期干体力活的打算,但她决定给自己一年时间,去了解保洁这个行业,评估未来在这个行业继续发展的空间。对于去干体力活的“另类”选择,她想得很清楚:“没有什么工作会是美好的,但这的确是我权衡利弊之后做的选择,意料之中。所以,我选择接受。”